一、那些年，经历过的光鲜
（一）身在云端
吴术30岁，在世人眼中，是个爱老婆又顾家的男人。
每天准点下班，路上买完菜，到家做饭。
他的老婆朱燕是个文员，比吴术小5岁，俩人还没准备要孩子。
这天是情人节，没有假期，吴术中午特意到商场给朱燕挑礼物。这款2万多的铂金镶钻手链，朱燕看过很多遍，一直没有舍得买。今天有笔钱到账，除了手链，搭配的戒指和耳钉也一并买了，4万块钱整。
当吴术提着包装精美的礼物回到公司，不少同事都在好奇，吴经理这次给老婆买了什么？
女同事最爱打听这些，趁着午休还没结束，纷纷凑上来，自恃颜值较高又与吴术比较熟的同事大胆而小心的打开了包装，露出精致的首饰。
“哇，这款手链我在网上见过，现在很火的！“
“一看就价格不菲。“
“吴经理对老婆真好，我家那位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，哪怕有一半也行啊！“
“你们没看朋友圈吧？吴经理一早就给他老婆发红包了，足足五千！“
“又是红包又是礼物的，你老婆一定幸福死了。“
……
办公室小小的喧闹中，吴术略显腼腆，低声说：“攒了好久的钱才买到的，到现在还心疼得不得了。“
“吴经理，你可真有心！……“
……
吴术六点准时下班，将车停到楼下，迅速去买菜，他要赶在七点半前做好饭，因为那时朱燕刚好到家。
餐桌换上纯白的桌布，撒上点点玫瑰花瓣，红酒焗牛肉、蓝莓酱煎鹅肝、牛油果沙拉、木鱼花意面，再打开一支香槟，将两支高脚杯倒得半满，把礼物盒摆在朱燕将坐的桌边，。看看时间，刚好七点半，开门声响起。吴术将手机调成静音，倒扣在桌面上，起身向门口迎去。
朱燕今晚原本有些疲惫，漂亮的大眼睛中浮现了淡淡的血丝，但当她看到自己老公用心准备的晚餐时，一天的辛苦似乎一扫而空。吴术拿起两支高脚杯，将一支递给朱燕，轻轻碰了碰：“老婆，情人节快乐！”
（二）人群中的焦点
“老公，我今天穿什么好？”朱燕打开衣柜，小脸紧绷严肃的问。
吴术正在刮胡子，他们今天要一起出席朋友间的聚会，听到朱燕的问话迅速凑过来，探着头看向衣柜。
“这件怎么样？”吴术指着一件selfportrait的蕾丝连衣裙说，“这是上个月买的新款，你还一次没穿过呢！”
“可是天气预报说晚上会有点冷呢“朱燕苦着脸。
“那再加上这件lulu的薄外套，一会儿出门的时候我帮你拿着，冷了就披上。“
“好吧……要是有一件长袖的连衣裙就好了……“朱燕略有遗憾的说。
吴术笑了，他的钱昨天才到账，手头宽裕，于是说：“我懂我懂，女人的衣柜里永远缺一件衣服。像老婆这么漂亮的，多少衣服都不嫌多。“
朱燕风情的白了吴术一眼，嘴角带笑：“算你识相。”然后拉开抽屉，打开首饰盒，问，“那我带什么首饰呢？”
“这不刚买的一套首饰，还没机会带，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它们也亮亮相。”吴术拿起昨天刚刚买的铂金镶钻手链，温柔的替朱燕带上。
“项链就带这个锁骨链吧，不会显得太累赘。”朱燕说。
“好~老婆的锁骨这么精致，就该这么搭配。”吴术帮助朱燕带好首饰，开始翻找自己穿的衣服。
“哎呀老公，你说你总是给我买东西，自己的衣服却那么寒酸，你也给自己买些好衣服吧！”
“我穿着合身就好，主要是把老婆打扮漂亮了，我穿什么别人都得高看我一眼。其实我觉得吧，老婆你这么漂亮已经很给我长脸了，根本不需要其他外物来衬托我。”
“就你会说话！”
一边聊着，两人打扮完毕，镜子中男俊女靓，如神仙眷侣。
……
离聚会约定时间还有段距离，两人先去了商场，朱燕的护肤品不多了。吴术熟门熟路的买了一套海蓝之谜，眼霜、面霜、精华，刷卡不带眨眼的，仿佛用的不是自己的钱。
之后便打车来到聚会地点——鸢尾宫，因为参加的人比较多，不需要考虑私密性，所以选在这里。两人没有开车，怕晚上会喝酒。
朱燕是个很漂亮的女孩，飘逸黑直长发，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，小巧高挺的鼻子，仿佛时刻含笑的嘴角，尤其身上的连衣裙，将她衬托得凹凸有致，从一进门起，就吸引了几乎全场男女的目光。
吴术在朱燕的耳边低声笑道：“你说别人会不会把我当成你的跟班啊？”
朱燕轻轻拧了一下吴术的腰，低声道：“瞎说什么呢？”
实际上，正像吴术之前说的，朱燕越漂亮，作为她的男伴，吴术越会被人高看，这一次，两人又成为了全场的焦点。
（三）氪金大佬和榜一大哥
公司安排吴术出差了，一天的工作忙完，他先和朱燕视频通话，互诉思念。之后洗了澡，躺在床上玩起游戏。
“全服第一的吴老大上线了！”随着吴术登录游戏，整个服务器在线的玩家屏幕都弹出一条绚丽的七彩字幕，这是作为游戏氪金大佬的荣耀（氪金，指在游戏中花钱买游戏体验的行为）。
“大哥求带！”
“小哥哥小哥哥，你有女朋友吗？”
“老大，你可上线了，排名第二工会的刘老六刚刚居然在竞技场，趁你不在把你挤下第一的位置，赶紧把他撸下来吧！”
……
一条条私聊的对话框，仿佛是众生在膜拜他们的王，平时吴术很享受这种感觉，但是今天总觉得不过瘾，因为他刚刚有钱到账了，他想更风光更刺激一些。
吴术没有理会那些人，悄然下线，然后打开了直播的APP
各种卖弄风情的女人在直播间里展示自己，仿佛在让吴术挑选。
吴术明知道这些女人是通过化妆、滤镜等手段层层包装出来的假相，在现实里和肯定自己的老婆差很多，但他不是想要艳遇或偷腥，他只想看到其他人崇拜羡慕的语言。
“大火箭！这是有富豪进来了！”
“老板牛B！”
“大哥你真有钱，能带带小弟怎么赚钱吗？”
“大哥，有人刷了2个火箭，他敢抢你风头！”
手机轻点，连续5个火箭在直播间升空，抢占了整个APP的头条，于是，直播间因为吴术沸腾了。
“5个火箭块，有点肉疼……”吴术心想，但是马上又抛到脑后，因为有人又盖过了他的风头，在一帮迷之路人正在给他呐喊助威捧臭脚下，吴术又连送出8个火箭……
继现实之后的光鲜后，吴术在虚拟世界中驰骋，大把大把的撒钱让他风头无两。
吴术沉迷这种感觉。
二、那些年，光鲜下的慌乱
（一）悬崖，一闪而逝的自我怀疑
吴术在一家国营企业工作，一开始月薪不到五千，他形象好，性格好，又很大方，很快和领导同事打成一片。
在工作闲暇之余，他时常发动同事一起聚会，有时还会叫上他自己的朋友，吃饭、唱歌、剧本杀，总是他掏钱请客，有时也会叫上他的领导。俗话说，吃人嘴短，整个公司没有人说吴术的不好，再加上他本身很聪明，工作又努力，很快就当上主管的位置，工资升到了一万。
虽然工资涨了，但是为了继续维持人际关系，开销也随之增长。仅靠工资无法承担吴术这么大的开销，于是他办了信用卡，额度三万，算是解了燃眉之急。办理信用卡之初，每个月吴术都为偿还信用卡而着急，那时的他，有很强的契约精神，如果按时履约有困难，他会愁得整夜难以入眠。
随着入不敷出，仅仅半年，他只能偿还信用卡最低还款额了。无意中，他听到同事的谈话，有人用三张信用卡循环使用套现，于是吴术恍然大悟，我可以继续办理信用卡啊！
吴术的手头又宽裕起来，他办理的信用卡越来越多，从一张到三张，再到五张，最后足足11张信用卡，累计欠下的金额超过了20万，吴术也曾怀疑，自己是否能够还清。但随着他再次升职，成为了公司最年轻的高级主管，这种怀疑被他抛到脑后，24岁，月薪将近2万，相比同龄人普遍几千的工资，吴术强出太多太多，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实现财富自由。
吴术接触的人员层次越来越高，聚会的场所越来越高档，相应的开销也越来越大，幸好父母给了他一套房，至少不需要房租/房贷这项最大的日常开销。
（二）深渊，一闪而逝的慌乱
二十六岁，吴术成为了公司历史上最年轻的部门经理，年薪64万。
11张信用卡中额度较低的5张被他淘汰掉，剩余6张随着这些年额度增长，累计可透支的金额已经达到52万，但这时的吴术已经有能力慢慢偿还了，虽然开销增加让这偿还的进度十分缓慢，但逐步进入了良性循环。
这一年，他遇到了朱燕。
尚未毕业的朱燕被安排在吴术所在的公司实习，恰好分配在他的部门。
有一种两性说法叫磁场共振效应，遇到一个人，会突然感到强烈的相互欣赏和吸引，仿佛以前就认识，彼此很熟悉，甚至感觉牵挂。因此有人推测人和人相互间是有磁场的，这种磁场会在人与人之间产生共振。
在见到朱燕的那一瞬间，吴术感受到了这种只能意会难以言传的共振。
朱燕实习的第一天，正巧一个十分重要的项目让整个部门加班到深夜，吴术得以机会送朱燕回家。
那天晚上，月光透过车窗笼罩在朱燕细腻如玉的脸上，激起一片光雾，她瞳孔中带着奇异色彩，嘴角弯弯带着慵懒的笑意，粉亮的嘴唇在月光下越显妩媚。
只一眼，吴术便沦陷了。
从那天起，吴术展开了可以称为疯狂的追求，各种华丽价格不菲的礼物，各种营造浪漫的手段，吴术的全心全意很快攻占朱燕的内心，不到2个月两人便确立关系，1年便结婚了。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，吴术在结婚后第一天便将父母给的房变更到朱燕名下。
婚礼等开销是吴术父母出的，这段时间吴术的花费也是水涨船高，为了维系公司关系，之前组织的活动不能长期停滞，虽然不再那么频繁，档次却再次提高，总体费用没有减少；而追求朱燕的那段时间，开销更大。信用卡很快就没有额度了，甚至差点出现逾期。
有天晚上，吴术和朱燕正在享受烛光晚餐，期间朱燕说起她的工资很低，吴术立刻接过话头：“用有的，你钱不够了就告诉我。”
朱燕轻笑：“好啊好啊，只是现在我们还没有结婚，我不想在确立婚姻关系前就花你的，怎么我也算一个正在努力的独立女性啊！”
吴术看着朱燕，眼神中全是溺爱，向她说起自己的经验：“你可以先办一张信用卡，以后结婚了，信用卡我来帮你还。“
朱燕脸色突然大变，严肃的说：“我不喜欢提前消费的这种行为，小时候我爸在外面借过很多钱，后来还不清了，被人打残了腿，那几天家里全是要债的，最后我们只能把房子卖了，才得以安宁。我吃过这种苦，所以不会用任何方式借钱的。“
吴术心里一阵别扭，毕竟他现在手上还有6张信用卡，其中一张已经有了逾期风险。恰在这时，他的手机响了，是短信：“尊敬的用户，您名下尾号XXXX的信用卡到期还款日已过，请核对账务情况并及时还款……“吴术再次感受到了欠款后的慌乱，他怕朱燕发现，于是用略显僵硬的动作将手机倒扣放在桌子上。
朱燕看到后有些奇怪：“不会你真的有欠款吧？“
吴术赶紧撒谎澄清：“没有，我怎么可能借款，放心吧！“
……
那天夜里，吴术担心信用卡逾期被银行曝光，担心被朱燕知道。为了偿还信用卡，吴术第一次接触了网贷，微粒贷（这时的吴术征信已经出现问题，没有银行肯为他再发信用卡，只能选择征信审核相对比较宽松的网贷）。
吴术